上回提要:
我躲在十五樓後樓梯已經超過半個小時。站在防煙門後忍受著悶熱和住客們棄置垃圾傳來的酸臭味。四周寂靜得有點可怕,我仿佛能聽見汗水在背脊流過的聲音。
“到底是十五樓A?還是十五樓B呢?”我透過防煙門上一個小四方形玻璃窗囗,緊緊盯著A、B兩個單位的鐵閘,希望能從中為不斷在我腦袋盤旋的問題找到答案。 但是有如利錐的痛楚開始不停地刺著我的神經未梢,對,今天我還沒有「施肥」便從報館衝了出來。如果寂靜的情況持續下去,我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。情況不妙呀..... 終於我隱約地聽到A座單位有女人的哭泣聲傳出來。我鎖定目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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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座單位!我就像一隻飢餓的獵犬般豎起耳朵,努力想聽清來單位裡的動靜。這時,門開了,幾個探員模樣的人走了出來,就在一剎那間,我聽到了那正在嚎啕的女人斷斷續續叫著:“Daddy,Daddy你死的好慘呀……,你真傻呀……”有很多人習慣把自己的丈夫稱作“Daddy”,因為女主人大叫“Daddy你死得好慘…”那句話,我便能鎖定死者就是男主人,也就是女主人口中的“Daddy”! 時間越來越緊迫了,趁A室大門仍打開著,我知道一定要把握機會衝出去,最希望能問到幾句,如不行的話,也要趕緊拍幾張照片。 我剛一推開防煙門,就讓屋裡的探員發現。一位探員喝問了我身份後,氣得七竅生煙想趕走我。我可沒他那麼好氣,反正新聞料是拿不到了,無論如何也得拍多幾張相才說。 一輪搶拍後我終於在兩名警探的“護送”下回到大廈地下,並給憤怒的保安趕出了大門。望著門外驚訝的行家門,我不由得苦笑起來:唉,我又得罪行家了,因為我又不顧所謂“行規”,自己進入了現場,但也只能在心中說聲sorry,因為在我心中“獨家”圖片實在太重要了。
我灰頭灰臉離開了新X花園,屁股後留下了一串串行家們的咒罵。安慰我的是我傻瓜相機裡的那幾格珍貴的菲林,和聽到的那女主人嚎叫的那兩句話。我用電話向阿頭匯報了我的所見所聞,阿頭指示我趕緊回報社把那拍到的幾格菲林沖出來,看看效果如何。
在飛車返回報館沖晒菲林的途中,報社其他同事根據我所提供的資料,已努力地展開調查工作,希望能查到該單位男主人的身份資料。但因為時間已是下午三點了,當天剛好又是星期六,很多渠道機構都下了班,同事們都大費周張,於是調動更多人手加入,希望能爭取多些時間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,我返回報館後陸續處理了一些工作,終於在晚上八時多才能挪出一點時間可以去洗手間,完成今早尚未「施」的「肥」。我氣聚丹田,正要運勁準備來個山洪爆發之際,隨身的手提電話響了。 新哥氣急的對我大叫:“你在那裡?你肯定你聽到那女人說Daddy嗎?”我表示肯定後,新哥簡直有些火了:“大哥,現在PBRB
(註:警察公共關係科)公佈了,死者是女的,是事發單位的菲傭!你怎麼搞的,你知道我們白白浪費了多少時間去查你那個所謂「Daddy」嗎?”
我聽了當堂頭大如斗,可是我明明是聽到那女人叫“Daddy”呀,怎麼會…,唉!蓄勢待發的「山洪」引爆失敗了。我趕緊整裝返回Office了解情況。
原來,那位菲傭因涉及一宗盜竊案,被警察上門調查。她因為擔心給主人解僱,於是畏罪從窗口一躍而下自殺了。而她的名字原來是“Teddy”,但因為女主人滿口上海口音,加上正在痛哭,所以她大叫的菲傭名字Teddy,而該死的我卻聽成了“Daddy”,因為我粗心大意,又沒再認真求證,差點闖下彌天大禍,也差點讓我剛萌芽的記者生涯寫上了休止符。
回到了Office,也許是我的一副死狗樣子吧,已經氣消了的新哥過來拍拍我肩膀:“別難過了,你還新呀,經驗不足,下次注意就行了。阿俊你要記住,每樣東西都要認真求證,你是個記者,不是作者,一定要如實報道,絕不能想當然!”
回家的路上,我一直反復思量著新哥的說話,覺得今天的教訓實在太寶貴了。阿晴,幸好你不知道這件事,否則又會說我沒用,又令你失望了。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著呢。家到了,可是我覺得前路還是很漫長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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